天上，雨还在下个不停，像是这座小城上空仍未散去的乌云。
母亲骑着电动车，载我去外婆家。我撑起那把大大的伞，母亲披上那件小小的雨衣，我没能像往常一样贴着母亲的背，听着母亲的呼吸，我和母亲闹了矛盾。
雨下得大了，我不得压低了伞檐，低头，周围仍是灰蒙蒙一片，雨花在地面绽放。我突然想看母亲的脸庞，抬头，却只看到那一头齐肩的短发，那样的一个背影。发梢被雨点打湿，蜷曲着在风中飘动，那头发，是常年带有消毒水的味道。细细的水滴顺着耳廓和侧脸缓缓流下，于是思绪渐渐飘远了……
“你难道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？！”
“最近医院的工作越来越忙，我必须回去加班，还有很多患者需要我们，所以明天只好让外婆照顾你……”
“我不管！这里又不是疫情高风险区，哪来那么多工作！”我没有听她说完，也没有听她的回答，头也不回冲进了房间，把自己锁在里面。而母亲呢？母亲只是把早餐放在桌上，走了。我听见屋外门开了又关，在空荡荡的心里不留一点痕迹。
我蓦然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这些天，我看到的不再只是医护人员不幸感染的消息，我看到的是患者家属无助的眼神，一张张盖上的白色床单，我突然像是良心发现，一把伞越过母亲的头顶，共同笼罩在我们的上空，我察觉到母亲的背轻轻颤了一下，“撑好你自己——”母亲的嗓音和雨水一样湿润，我一愣，抬头望向这样熟悉的背影，这样倔强的母亲，心中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，暖融融一片。
外婆家到了。
母亲回过头来，把重重的包轻轻递给我。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湿润。风雨将泪水冲去，余下的只有释然。她没有再回头。那一刻，我想追上去，擦干母亲脸上的雨水，对她说我很喜欢你身上的消毒水味，想给她亲手披上那白大褂，对她说，你是一位母亲，也是一名战士，我永远支持你。可……我不能。我不再回头，不因为什么。
如果世界熄灭，那你便是我唯一的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