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个秋天,我的起义遭到“反动派”的武力镇压,被爷爷抓到地里劳动改造。
那天,秋阳高照,明晃晃的光照得我头皮发麻,一阵清风吹过,在田地中激起波澜,一株株花生抖擞精神,随风摇摆,仿佛在问我:“你也想起舞吗?”但是,此时此刻,把眼前的花生连根拔起,就是我光荣的使命。
我提起裤管,走进田中。学着爷爷的样子,分开双腿,扎了马步,伸出手,握住茎,气沉丹田,调整呼吸,弯下腰,口中念念有词:“一,二,三,起!”猛地起来,就大功告成了。接着,就是重复这些动作。虽然我学得挺像,但姜还是老的辣,没多少功夫,爷爷就甩开了我,只留给我一个背影。
过了很久,随着太阳温度升高,我干活也渐渐慢下来了。抬头一看,一片花花绿绿,无穷无尽的花生,似乎是在嘲笑我的无能。汗顺着脸颊流下,“滴答”落入泥土中,与土融合;“滴答”落在茎叶上,激起一层土尘埃。我终于体会到“汗滴禾下土”的味道。我急了,不管三七二十一,想一拔就了事,但这一株特难拔,使劲全力,左摇右晃也无济于事,愤怒的我用手挖了起来。伴随着刨开的深坑和满手的泥泞,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根,我不由得撅起屁股,身子前倾,双腿一弯,一直,抓住根部,起飞!电光火石之间,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,干什么,就这么连人带根飞了出去。我终于将其挖出来了,却再也没有多余力气了。好不容易回过神来,抬头,爷爷已干完一亩,干另一亩了。
我努力地想爬起来,却头昏脑胀,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疲惫的身心再也无法支撑我继续战争。我就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地上,直挺挺的不动了。
“孙子,起来,地里脏,爷爷带了水,你喝完了继续干,没多少了。”我循声看去,爷爷已经拔完了花生,带着水来找我了,在他身后,先前神气的花生乖乖地躺在一边,一堆一堆,都是我的成果。这一刻,我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。连忙喝了水,鼓起劲,拔完了我的花生,和爷爷回家了。
那个秋天以后,我再也不“起义”了。
作者:范宸铭